【伉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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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尔初雪那天，朴珍荣抽空去接受了第三次心理治疗。
其实所谓的治疗，不过是朴珍荣隔着帘子在沙发上坐满诊疗时间。
不过今天有些意外的是在他小心翼翼避开人群，准备从诊所的侧门溜进去的时候，一位不羁的青年有些莽撞的冲了过来。在朴珍荣用余光捕捉到他造型夸张的耳钉后，下意识地往后撤了一大步。
大概是朴珍荣闪躲的动作太过明显，换来了那人的一句“抱歉。”
忽略了这个小小的插曲，朴珍荣正庆幸自己及时收回目光，没能撞上那人的眼神便听见前台饱含歉意的声音：
“抱歉，朴珍荣先生，王医生因为一些私事，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来休息。我们为您重新安排了一位医师，但他有点事情耽搁了，还麻烦您在这坐着稍等一会。”
朴珍荣努力集中在前台的话上，最后略一点头算作回应。
无所谓。
反正也没差。
等到前台远远地提醒朴珍荣进去的时候，他的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哪个角落里了。
“请进。”
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朴珍荣抱着疑问进去，扫过新任医师的耳朵后瞬间了然。
啊...刚才那个。
然后朴珍荣坐到开始熟悉的沙发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往日用来隔开医患二人的帘子不见了。
“朴珍荣先生？”没能捕捉到任何动静的新任医师重新浏览了下王医师留下的诊疗记录，只好率先开口自我介绍，“我是您新的心理治疗师，我叫林在范。”
“哦。”
朴珍荣使劲地用右手绞着另一只手的食指，紧张显得比往日更为外露。
林在范自然也感觉得到他的情绪，刚准备站起来去拿点零食饮品来缓解一下两人间紧绷的氛围。
朴珍荣几乎在察觉到林在范动作的同时，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肉眼可见地朝门的方向靠近了许多，呈现一副时刻将夺门而出的状态。
“抱歉，是我唐突了。这才刚见面呢。”林在范站在原地，摊手释放善意。
朴珍荣这才松开门把手，转过身来：“...才刚见面？”
“我们之前见过？”
林在范不似作假的神情使得朴珍荣的视线难得在他面庞多停留了几秒，回过神来又立刻强迫自己望向地面。
那小兽般的举动差点将身经百战的林在范逗笑：“我有脸盲症，很严重的那种。”
怪不得...
“那...工作的时候怎么办？”
嗅到了同类味道的小兽还是没有放松警惕，背靠门板将身板绷得笔直，赏了林在范个眼神。
林在范也很给面子的没有再要求他坐回来，只是站着回话。
“没发现这里的人都戴上了名牌吗？”
哦。
那...
患者呢？
“所以说，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人形树洞。因为下次见面我们又是陌生人啦~”
林在范在朴珍荣漫天神游时再次将对话拉回到正题上。
朴珍荣出乎意料地对这哄小孩子的语气并不反感，却也还是没有答话的想法。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呸。
长久的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
林在范却仿佛料到了朴珍荣“拒不合作”的行为，也不强迫他用聊天来填满剩下的治疗。
时间踢踢踏踏地来到结束的时间。
“下周再见吧。”
朴珍荣没有回话，内心却对心理诊疗少了几丝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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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次心理治疗来得很快。
“朴珍荣先生对吧？”
朴珍荣僵直地站在距离沙发有一定距离的地方，点了点头。
“我是林在范。很高兴又见面了。”
又？？？
朴珍荣敏感的捕捉到那个字，有些疑惑：“你不是脸盲吗？”
“对啊。可我只是分辨不出脸与脸之间的差别，并不是失忆啊。”
一番俏皮话稍稍缓解了些朴珍荣的紧张情绪。
“听说您从事写作方面的工作？”
“恩。”
提及职业，朴珍荣面上显露出几分孩子气的欣喜。
“您愿意详细谈谈吗？”
林在范伸手示意朴珍荣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
朴珍荣表情再次变得戒备起来，迟疑了一阵，磨磨蹭蹭地往沙发的位置挪了三步不再动作，仿佛在通知林在范这便是他的极限了。
林在范也不再强求，顺着刚才的话题聊下去：“我也有兴趣拜读一下您的作品呢。”
骗人。
都不知道我是写什么题材的就表示出兴趣。
下了结论的朴珍荣退回门边，又摆出一副不想理人的模样。
林在范实在搞不清楚朴珍荣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只当自己又侵犯了对方的安全领域。
“抱歉。”
道歉总是挑不出错的吧。
临近结束时，朴珍荣迫不及待地去拉门把手。
“下周再见吧。”背后传来林在范的声音。
朴珍荣不甚在意地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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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次心理治疗，朴珍荣也不情愿地出现了。
“朴珍荣先生对吧？”
一如既往的开场白。
朴珍荣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我读完您近期的作品，发现...”林在范故意拖了长音，准备仔细观察朴珍荣接下来的表情变化。
居然...真的去读了吗？
“里面总是涉及猥/亵/儿/童和针对同/性的社/交/恐/惧/症这两个主题，是跟您的某些经历有关吗？”
林在范直白的话将朴珍荣炸了个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摇头否定。
“那看来就是了啊。”林在范暗自作出了判断。
朴珍荣失态地喊出声来：“我才没有！！！”
“您该不会不知道‘强烈的否定就是肯定’这句话吧。”
知...知道...
“如果您不愿意聊以前的话，可以继续和我谈谈您的作品。反正时间不到，您也不能离开不是吗？”
朴珍荣固执地喃喃道：“我才没有。”
“从作品里也能看出来，主人公阿七也非常清楚自己的社/交/恐/惧/症是一种有些病/态的心理，但他无能为力，所以寄希望于从外界获得救赎，是吗？”
被发现了吗？
自己很努力藏好的那些小心思...
朴珍荣的表情有一丝龟裂。
“但您有没有察觉到，其实是阿七自己主动拒绝了一切外界可能的帮助？”
在林在范的暗示下，朴珍荣轻而易举地沉浸在问题里，并没有注意到林在范谨慎的靠近。
于是，回过神来的朴珍荣因为林在范过近的距离吓了一跳，匆忙后退了几大步拉开二人间的距离，紧紧地贴在门板上。
林在范有些懊恼自己的唐突：“抱歉。”
二人再次回到原点。
护士来提醒二人诊疗时间结束时，林在范莫名其妙地承诺道：
“下周再见时，我会认出你的。我保证。”
“好。”
就在林在范以为他不会得到回答时，朴珍荣背对着他小声而坚定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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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次心理治疗如约而至。
“朴珍荣。”
朴珍荣推门进来时，迎接他的不再是熟悉的疑问句，而是很确定的一把嗓音。
真的...认出来了？
朴珍荣的视线短暂地停留在林在范眉间，那里两颗雀跃的小痣彰显着主人的得意。
“我说过会认出你的吧。”
“恩。”忍了又忍，朴珍荣还是出于好奇心问道，“怎么...？”
林在范自然地接道：“怎么认出来的？”
朴珍荣点了点头。
“你坐在这儿我就告诉你。”林在范坏心眼地提出交易。
朴珍荣翻来覆去，自上而下仔细打量过林在范，确认了对方的无害/性/后，最终还是敌不过自己的好奇心，来到离门口最近的沙发角落坐下。
林在范炫耀似的从白大褂兜里掏出手机，生怕直接递过去惊扰对方，只好直接从桌子上划了过去，给他展示锁屏——
手机桌面铺满了朴珍荣一本正经的一寸证件照。
朴珍荣回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家里来医院预约时，好像是朝他索要过一张证件照。
后来，朴珍荣是被纸巾盒滑过来的细小声音唤醒的。
“抱歉。我以为你会开心的。擦擦吧。”
朴珍荣抬手一抹，脸上竟俱是湿意。
原来...哭了吗？
也难怪。
无数次从他人口中听说过的那种被珍视的感觉，他也久违地感受到了啊。
这还是朴珍荣第一次在诊疗室内体会到“时光飞逝”四个字。
“下周再见吧。以后不会再和你说‘抱歉’了。”
“下周...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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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次心理治疗没有那个人。
朴珍荣隐隐有些失落，即便和蔼可亲的王医师打了招呼，也依旧提不起一丝兴趣。
骗子！
说好的下周再见呢？
诊疗室再次回到林在范出现前的模式，不过朴珍荣好歹还会偶尔敷衍着答上两句。而这对于王医师来说，已经足够惊喜了。
朴珍荣在前台签字确认后，系上大衣的扣子从侧门出来，沿着一盏盏路灯埋头往地铁站跑，却在最后亮起的路灯下被人抓手腕抓了个正着，吓得他一个哆嗦，所有不好的回忆全部浮上心头。
那人显然也感受到了手中人的僵硬，连忙松开：“抱歉。这样你还是会怕吧。”
这把熟悉的嗓音是林在范。
朴珍荣这才鼓起勇气，似是电影慢动作那样一帧一帧地转过头望向那人，发现是林在范后放下心来，差点腿一软跪了下去。
林在范不得不再次抓住朴珍荣的手腕撑住他。
“说好了这次不跟你说抱歉的，又食言了。”
朴珍荣实在被吓得不轻，没有回话，而这大脑一片空白的当口，离开前王医师的几句话不听使唤地冒了出来：
“阿姨听说你和小林的事儿了。”
“小林这孩子是在阿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知根知底。”
“阿姨不敢鼓励你像没受过伤一样去爱，那太难为你了。”
“但阿姨敢向你保证，只要你稍微有一点点相信他，相信爱。”
“他一定能慢慢向你证明他不会伤害你的。阿姨保证。”
于是，正当林在范准备放开站稳的朴珍荣时，朴珍荣一反常态的主动抓住林在范的另一只手腕：
“我有一个秘密，你愿意听我讲吗？”
虽然林在范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林在范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因为曾在三种颜/色幼稚园遭受过成/年/男/性的猥/亵，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那阴影不减反增。最终，人生只能永远被困在“社/交/恐/惧/症”几个看似简单的字里。
讲至最后，朴珍荣不禁有些哽咽。
林在范极想揉揉他的后颈，又生怕引起他的排斥，只好退而求其次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错不在他。谢谢他勇敢地发声，更谢谢他原谅了这个世界。”
朴珍荣闻言怔了一瞬，含泪笑着扑到了林在范怀里。
良久，林在范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珍荣？”
“林在范，你还没跟我说‘下周再见吧’。”
林在范懵懂地照着念了一遍，期间朴珍荣并未松开他环住林在范脖颈的双手。
直至语毕，朴珍荣拔腿便跑。
林在范喊了几声，朴珍荣依旧是头也不回地全速前进。
？？？
这都什么事儿啊？？？
只留林在范艺人愣在原地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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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次心理治疗的上午，前台接到了朴珍荣的电话：
“谢谢你们，不过我不会再来了。我寄了一本书和其他东西给你们，待会应该就到了。”
那是Jr.的新书和一份诉讼单的复印件。
众所周知从不写文章以外内容的Jr.这次破天荒亲自写了序言——
经常有读者来信问我：为什么我的文字都这么令人难过？
这是我的秘密，我不敢说。
我不敢说，其实这都是因为那就是我所感受到的世界——暗无天日，只能孤身前行。
好在因为一些人，让我懂得：这份沉默不过是一种纵容。
如今，我终于鼓起勇气讲出了这个秘密。
最后，愿每位小天使都不再受到任何恶/魔的侵/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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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大家能稍稍关注一下微博上幼稚园的事情
得知的时候真的很难过 他们还是孩子啊
毕竟并不是每一个“朴珍荣”都能遇见“林在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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